若细心作一统计,喜爱杯中物的绝对不在少数。尊至帝王,贱如乞丐,士农工商,一应人等,皆可喜好,亦皆有喜好者。且不局限于一个民族,一个地区,大凡有人的地方,少不了都有这一“物”。悠远的古代,人之初始,愚钝未开,为大自然所阻隔,天各一方,不通音讯。竟无师自通,各各发明了这样的“物”,直让人联想到神的启示,尽管我们信仰无神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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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好固是同一喜好,杯中之物却因人,因时,因境,而不尽相同。
幼时,家近运河码头。每常有码头搬运工人门前往返走动。这些个汉子们几乎没有不好此“物”的。日西斜时,他们裹着满身尘土,蹲在路边,擎一圆瓶扁瓶扁圆瓶,就着膝前枯荷叶包了的下酒菜,对了瓶口扬尽杯中物,晃晃悠悠直奔澡堂。此时,杯中想必是些解乏之物。
隆冬时节,地冻天寒,倘在野外作业,或如林冲看守草料场,或应得急事需潜冰水,卧雪原,杯中无疑是驱寒之物。
杯中有雅趣。花前月下,浅斟漫饮。赏花也罢,赏月也罢,琼浆玉液总是省不了的。大观园中那一帮人,一会儿结海棠社,一会儿题菊花咏,抚琴,弈棋,诸多雅事,无不与杯中物相牵连。袭人芳名的出处是一句诗:“芳气袭人是酒香”。
杯中有友情。有朋携酒来相就,交谊定然不浅。三五友人邀相聚会,不饮不足以尽兴。频频举杯之时,情融于杯中,谊溢于杯外。古人的“酒逢知己千杯少”且不说,今人的劝酒辞中不也有“感情深一口吞,感情浅添一添”之说。
“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”,饮进的是落寞孤独。
“天运苟如此,且进杯中酒”,咽下的是无可奈何。
曹操说:“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”,一代枭雄将杯中物视作解忧良方。
范仲淹的“酒入愁肠,化作相思泪”,杯中是催化剂。一杯辄饮,牵起柔情万种。
借酒浇愁,权将手中杯作消防器皿用,一顷之下,欲扑灭愁苦之焰。往往却是“举杯消愁愁更愁”,帮起倒忙。灯前映照杯中物,浓也是愁,淡也是愁。
“壶中日月长”,非是怡然自得的陶醉。人生苦短,属于我们每个人的日月终长不了,不防看作对短暂人生的叹息。杯中盛满夕阳西渐时的苍凉。
“李白斗酒诗百篇”,是杜甫的漫画笔法。不过,“诗酒一家”的说法,大概没有什么异议。所谓诗,自然不能单单看作诗,大凡艺术类创造皆可纳入。西方论艺术行为,有一个“酒神”崇拜的说法。“酒神”指的激情,浪漫之类的精神现象,没有“斗酒诗百篇”那么坐实。
在我们这里,杯中有灵感,有妙思,有激情与浪漫。范成大说:“醉中得句如飞来”。
可以增豪情,可以壮胆色,也可以迷本性……杯中物确乎难定义。
杯中到底何物?比较工整的答案为:用高梁,玉米,麦,或葡萄发酵制成的饮料。
作者介绍
子川
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江苏省作家协会驻会专业作家,文学一级,曾在《诗刊》“诗人档案”、《诗探索》“诗坛峰会”、《星星》“首席诗人”、《名作欣赏》“新作拔萃”等栏目,刊发个人作品与评论专辑或专题;在《收获》、《文学自由谈》、《世界文学》等刊登发表小说,随笔,文论;出版《子川诗抄》、《背对时间》、《把你凿在石壁上》等六部专著;作品被五十多种年选选本选录,并被收入大学《写作学教程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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