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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再次晕倒!我带她去医院做了各项检查,除老毛病外,母亲又患上了脑梗,需要住院。
母亲老了,总说头疼,一到冬天,整个头皮揪着疼,出门必须戴两层帽子。祸不单行,几个月前,母亲被车撞伤,颌骨和肋骨裂开,养了好久,才恢复了大半。现在的她如同风中的草人,仿佛随时会倒下。
我小心翼翼地牵着母亲的手,来到病房。房间的消毒水味很重,母亲捂着口鼻,皱着眉头,走到床位旁。她忍着不适,躺上去。“头还是有些晕,比刚才好多了。你先回去吧!”母亲让我走。“我请过假了,这几天专心陪您!”我当然不肯离开。“要不,给我带点针线吧。”母亲没有智能手机,喜欢做手工。我应允,趁着她休息,买来毛线和棒针。
母亲醒来,看到针线,眼睛立刻泛出光。她把手上的滞留针用胶布粘牢,开始起针。三根棒针连成一排,起起落落,一行顺着一行,平针、上下针、元宝针、罗纹针,母亲的手指极灵巧,如钻入花丛的蝴蝶,潇洒翩然。我担心她劳累,悄悄在她腰间塞上枕头,并时不时提醒歇会儿。母亲说,握着针线,头没那么疼了。
想起母亲年轻时的模样。那时,她身材苗条,十指纤纤,以巧手出名,女红常被当作范本。与父亲成婚后,种地、做家务、养育孩子,披星戴月地干活,一双手变得粗糙坚硬,曾见证她巧手的毛衣毛裤等早已陈旧。自我们成家立业,习惯了网购,母亲彻底放弃了针织手艺。
可现在,虚弱的母亲为什么如此惦记针线?已经是快要穿单衣的春天了,针织的衣服谁会穿呢?明明腰椎不好,眼睛不行,头脑昏沉,应该躺着才对,可她偏要早早爬起来打毛线。母亲先织了一件蓝色对襟小衫,三天就完工了。我心想: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了吧!谁知,她又开始拾掇多余的线。邻床的病友也受影响,勾起了麻线帽子。查房的医生让她们别费神,可等医生一走,两个人像比赛似的穿针引线。
病房内很安静,我侧身对着母亲,打开笔记本电脑写作。阳光照在窗户上,明媚耀眼。母亲突然叫了起来:“娟啊,你的手怎么啦?”她放下针线,拉起我的手。哦,原来是翘起的左手中指。母亲哪是专心于针线,她一直用余光看着我呢。“没事的,长了个小囊肿。”我揉揉那块凸起,笑着说。母亲摩挲着我的手指,眼眶不知不觉红了:“我得再多的病,都能承受,只希望自己的女儿无病无灾!”她又拿起这些天的成果,喃喃道:“这件对襟衫子,可以给我的外孙。这条围巾厚实,大人小孩都可以围,比买的好……”我轻抚母亲肿胀粗糙的手,心里既酸涩又温暖。
清代诗人蒋士铨在《岁暮到家》中写道:“寒衣针线密,家信墨痕新。见面怜清瘦,呼儿问苦辛。”母子间的深情,在那一针一线、嘘寒问暖中!母爱真挚而伟大,给予孩子生命,对他牵肠挂肚,全心全意付出一切。
我的手与母亲的手紧紧相握,和床上的线衣围巾一起,在阳光里,投下静谧的影子,一片如山绵延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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