糯米,是我家宠物狗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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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的来历有点特别。女儿是在学生公寓一间人去楼空的宿舍里发现它的,当时约莫五个月大,是它饥渴而孤寂的嘤嘤哭叫引来了女儿。原来有学生偷偷养了它,毕业离校时又偷偷将它遗弃。接下来的情节,估计你猜到了,女儿成了可怜糯米的新主人。这是六年前女儿在温哥华读书时发生的事。
女儿给它取名糯米,因它毛绒绒、白胖胖的小体形确实像粒米,还因它特爱黏人的个性。
对做学生的女儿养宠物我是反对的,老婆的态度初与我一致。坏就坏在与女儿视频时,见过几眼那团萌萌的小东西,之后老婆的态度开始变得中立。
转眼女儿毕业,本以为一出伤离别会结束她与糯米之间的一切。谁知女儿作出一个决定,带糯米回国。活体动物出入境可非易事,繁琐的海关手续要办一大堆。没想到女儿搭进去一周的课余时间,全部搞定。又担心航空托运有闪失,女儿只选乘允许携小型犬进客舱的境外公司航班。于是原本的直航变成了反反复复的转机,她把自己累成了一条狗。糯米似乎很清楚这趟跨洋过海的旅行对它生命的意义,飞机上不叫不闹,乖得像个懂事的孩子。
跟人一样,动物之间相处,也有投缘不投缘之分。“移民”中国不过一周,糯米就与小区里黄色的毛豆、白色的糖糖、灰色的团子一见如故,混成了朋友。但与隔壁单元的一条哈士奇就跟前世冤家似的,见面就怼,勇敢得像一点不知道自己的块头只有对方的四分之一。对另一条法斗犬球球,它也会耍高冷。又肥又丑的球球巴结它,它却爱搭不理,扭头便去,急得球球呼哧呼哧地在后面死追,像台开足马力的破旧拖拉机。
糯米在家的主动示好,让我无法再矜持对它的喜欢。冬天在书房看书,我渐感足面有点沉沉的,一低头,不知啥时它已悄然趴在我的棉拖上,给我的双脚送温暖来了;客厅里看电视,我沙发上一落座,它立马就会跑过来求抱抱,要陪我分享沙发上的慵懒时光。有时,我会边看电视边抚摸它毛茸茸的小肚皮,它很受用,呼噜声渐起。若以为它真的睡着了而停止摩挲,它蓦地就会睁眼抬头,给你来一个“咋停了呢”的表情包。
出门遛狗是必须的,散心其次,主要是解决它的内急问题。那种在大马路上尽丢主人脸,就地一蹲,斯文扫地的糗事,糯米不会干。它总会躲到路边绿化带最角落的地方去进行,完事后还会在草丛中来一通欢快的折返跑,很为自己的爱心施肥行为而洋洋得意。在绿草茵茵的无人旷地,我会解掉牵绳,任由它撒开脚丫子奔如脱兔,但顶多跑出去百米,它就会止步回眸,看我在不在它的视线里,生怕把我弄丢了似的。我不止一次想问它,你搞没搞清楚我们之间谁遛谁!
糯米的缺点就是不爱学习,至今只会表演“坐下”和“握手”,再无其他拿得出手的才艺。我怀疑它把全部智商都用到对“出去玩”这仨字的听力反应上了。家里谁拿这仨字一招呼,它叼起牵绳,冲向门口的速度快如闪电。但有项本领恐怕也能算它的才艺,就是热心给家中的扫地机器人当帮手。当那个圆头圆脑的家伙工作遇阻而发出滴滴鸣叫时,糯米准会像个接警的消防队员一头冲过去,又顶又扒,不帮其解危不罢休。
养宠物,爱上阿猫阿狗,本以为只是我们寻常百姓的俗好。近读到季羡林先生的散文《咪咪》,才知道名人名家也会是妥妥的“宠物控”。收养的流浪猫咪咪跟着季羡林先生散步,干起狗狗才爱干的事,曾是北大燕园一奇。季羡林去香港中文大学讲学,心心念念京城家中的咪咪,思念之情便这般在他的笔端流淌:“我仿佛听到她咪嗷咪嗷的哀鸣,心里颤抖不停,想立即插翅回去。咪咪已几天没吃到我亲手给她做的鱼肉饭了,也许大惑不解——我的主人哪里去了呢?”在一只微不足道的猫咪面前,季羡林先生破防了,一代国学大师与弱小生命共情的可爱一面,跃然纸上。
糯米已有8岁。狗狗的寿命一般只十岁有余,每只宠物狗最后都会在主人爱犹未尽时悄然去往汪星球。想到狗生苦短,我平常容易原谅糯米在家时的顽皮与过错。还会去想,人犬情难了,为何这世上养狗爱狗者依然还有那么多?答案可能是:它虽不言语,但善解人意,眸子里只有纯净,相伴不离不弃……给人的尘心许是某种治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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